（旋转的屏幕，是对文本的短暂逃离）
图文：邓文初
编辑：密林里的大炮
曾照惊鸿十三陵
——昌平漫步之三
照片是年拍的，当时是跟了几位冬泳爱好者去的水库，他们游泳，我则扛着长焦镜头“打鸟”，其实没想到有天鹅，只是想看看平时的野鸭。
野鸭确实多，中午时光，湖心没结冰的水域里，黑压压一片都是。以绿头鸭居多，阳光照着羽毛上，闪耀着一种釉质般的翠色光泽，背上与腹部的毛却是棕色的，也是油脂般流光溢彩——平时看家鸭，不管怎样爱打扮的，毛色总难得顺溜，更说不上光泽，据说，这是喂养饲料的缘故。但我总以为与心情有关，被豢养着，等着宰杀的命运，生命处在悲惨之中，何来光彩？
也有灰色的鸭，白腹红掌，喜欢一群群挤着，一起活动、一起游泳、一起捕食、一起起飞、也一起伏在冰面上一动不动，远看就像一堆堆黑色的石头，在洁白的冰面上堆着。
野鸭易惊，好动。钓鱼的那些人，似乎顺便也观鸟——或者说也逗鸟吧——他们随身带着炮仗，一踢脚、冲天炮之类，隔一段时间，点一颗，轰的一声，响如巨雷，野鸭顿时炸群，惊慌失措，呀呀之声乱而无序，瞬间炸满山谷。野鸭起飞时，翅膀贴水，噗噗有声，小小身体如同水雷，离水面丁点距离，直线前冲，迅疾而沉重。想来，冰上钓鱼大约是不会有什么斩获的，逗下野鸭之类多少可以打发下寂寞，所以他们简直点烟一样一根接一根的来，而野鸭也笨，竟然每次就被惊得呀呀乱叫，漫天乱串。他们有时也会升空，一大群飞过头顶时，竟然有乌云蔽日的壮观，估计，不会少于一千只吧？
天鹅起来了。看，天鹅起来了。
是的，天鹅起来了。
其实，天鹅大多时间是伏在冰上，几乎总在湖心，尽可能远远地离开人类。他们并不理睬冲天炮的巨响，宠辱不惊，安静地伏着，将头埋在翅膀下，没有望远镜，很难辨认哪里有天鹅——一开始我也没发现，同行的带有望远镜头的指点我看，我还有些不信呢，认为那不过是几堆圆形的冰块排这湖心上，几十分钟都没动过，难道不是冰堆么？——哈哈，纯白的天鹅伏在洁白的冰面上，确实是难以认出他们的存在的。
他们起飞，似乎并不关乎人类，而是自己每日的锻炼。他们先是发出尖利的呼唤声，然后开始起身，排成一列纵队，再一起扑闪翅膀，在冰面上大踏步走动。整理完毕，开始像飞机加速一般由冰面腾升，斜着插向天空，几乎带着呼啸，身姿浩瀚——那姿态之雄伟、优雅，令人一时几乎窒息。
不错，是八只，一色的纯白。
长空之中，夕阳之下，这八只白天鹅，自由地盘旋着。
队形却始终在变，横列、斜插、人字形展开，或呈弓背型向前推进。急速上升，急速下降，盘旋时平稳而有序，在水库的上空，山峡之间，仿佛检阅他们翅膀下的那芸芸众生。
镜头中，能看见中间的一只，翅膀洞穿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想来，是迁移时，被人类这种可怕的动物击中了吧。
他们飞得很高，超过山巅，但并不飞越山口。京北的这处水域虽然不大，但应该够他们越冬吧，每群天鹅都有固定的越冬地盘，他们不会抢占其他的，其他的也不会抢占他们的。
一个老摄影说，这群天鹅是熟鸟，每年都会准时来的。
看见天鹅起飞，野鸭也躁动着，但他们只能在低空中乱串，而且总是贴着水面急逝，有点像怕水的新手。等天鹅在上空盘旋着时，野鸭反倒老老实实，都蹲在冰面了，呆呆的发痴——他们发什么呆呢？为自己身为鸟类却无法高飞而自惭形秽么？
其实，这可能是我自己当时的感受，不知不觉移情到野鸭身上去了。面对天鹅的舞蹈，作为人类的自己却确实感觉抑郁、失落，失落中又升起一股景仰之情。
难怪人类对天鹅有着神一般的敬拜，就凭他们这份自在与超逸，就足以让人类无地自容。那些为生活打拼的可怜的人类，终日匍匐在土地之上，谋食苟活着，面对自由之天鹅，只会深感尊严受挫。
是的，尊严的沉损。
那是我 一次目睹白天鹅的飞行，并拍下可全过程。此后几年，每回还会去水库看看，期望能再次遇见他们，但他们再也没有来过。据说，打伤的那只不愿回到这个地方——天鹅不仅有记忆，而且有情感；但也有人说，北京的气候越来越恶化，他们再也不会在这种龌蹉之中歇脚了。
也许是吧，谁知道呢。
REC
（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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