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的2月21日,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开启访华之行。飞机抵京前先在上海降落。早早在虹桥机场寒风中迎候的美方先遣团成员中,有一位28岁的美国年轻外交官。在接下来的一周,他以尼克松首席翻译的身份,见证了这场改变全球格局的历史事件……他,就是傅立民(chasw.freeman)。
此后,在专著《有趣的时代》中,傅立民曾回忆起年那次“非同凡响、难以言表”的访问,这也使他的人生轨迹与中美关系紧密相连。
年,傅立民随同尼克松总统访华,期间游览十三陵时留影。
傅立民曾担任美国国务院中国科科长,全程参与了中美关系正常化和两国建交谈判。他还担任过美国驻华使馆公使,“八一七公报”的起草就在他位于北京三里屯的外交官寓所中进行……
尼克松访华暨“上海公报”发表50周年之际,傅立民接受了解放日报·上观新闻的书面专访。他表示,50年前中美搁置意识形态分歧、追求共同目标,对今天的中美关系仍具现实意义。在意识形态重新成为美国对华 策基础的背景下,如果双方能重回基于求同存异的方式,那么将彼此受益。
傅立民还说,中美有许多共同利益,双方合作应对全球性挑战至关重要。应该把重点放在合作上,“如果我们不能解决分歧,至少必须以同理心和互相尊重,来处理分歧。”
求同存异将让彼此受益
记者:如何评价尼克松访华和“上海公报”的意义?尼克松曾说,使我们走到一起的,是我们有超越分歧的共同利益。这给我们何种启示?
傅立民:当时,尼克松搁置意识形态分歧,追求与中国的共同目标。如今,意识形态又重新成为美国对华 策的基础,体现为美国将美中关系描绘成“民主与威权主义”之争。如果双方能重新回到基于求同存异的方式,那么将彼此受益。
尼克松当年“设法纠正错误”
记者:那次访华期间,您将尼克松口中的“parallel”翻译成“殊途同归”。当时怎么想到这样翻?您认为现在中美还能做到“殊途同归”吗?
傅立民:中方译员曾把“parallel”翻成“并行不悖”。从数学的角度说,这是一个正确的翻译,但从外交角度,这不对,因为它表明分歧可以缩小。在外交中,“parallel”意味着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以达到相似或共同的目的。所以我与中国同行有不同翻法。
记者:尼克松和基辛格访华前,美国对华 策是怎样的?今天的美国对华 策与那时的美国对华 策有何相似之处?当年,由于尼克松 府调整了美国的对华 策,才打破了中美关系的僵局。您认为如今,美国 府是否可能、以及应该做哪些调整,来打破目前的局面?
傅立民:国民 在大陆战败后,美国在中国采取了“等待尘埃落定”的 策。 的爆发改变了这一局面,使对华 策成为美国遏制苏联 策的延伸。战争爆发两天后,杜鲁门总统下令第七舰队进驻台湾海峡,以防止仍未结束的中国内战的任何一方攻击对方,从而扩大冲突。因此,朝鲜发生的事件加剧了华盛顿和北京之间持续了20多年的敌意。美国的 策旨在孤立中国,阻止中国在全球治理机构中发挥作用。
而尼克松的结论是,排除中国在世界事务中发挥适当作用是一个错误,将威胁全球和平与繁荣。他设法纠正那个错误。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在国际社会恢复了有尊严的地位。这对世界事务产生了稳定的影响,促进了全球繁荣。
美国和中国有许多共同利益。在应对气候变化、大流行病和核扩散,以及促进全球贸易和投资的有效治理方面,双方都能利用彼此的繁荣和技术进步来实现互利共赢。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合作上,同时认识到我们也会相互竞争、在某些情况下就一些问题持对立立场。如果我们不能解决分歧,至少必须以同理心和互相尊重来处理它们。
“我不认为中国要称霸”
记者:您亲历了中美关系建立和发展的各个阶段,在您看来,中美关系长期曲折起伏的症结是什么?
傅立民:对两国来说,中美关系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在过去的年里,中国几乎每隔10年就会改变自己对国内外事务的焦点。这段历史包括对抗 阀、外国侵略者和内战对手。历史还见证了中国 治经济的改革开放、中国融入全球经济,并重新走上相对富强的道路。而在过去十年,美国和中国围绕贸易争端、台湾问题、南海的海 力量发生争吵。
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美国也改变了路线,尽管不如中国频繁。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美国避免与其他国家结盟,并尽量减少对外交事务的介入。二战和随后的冷战导致这一立场的逆转,并将美国的安全责任扩大到全球层面。现在,美国再次处于在国内和国外形势之间寻求新的平衡的过渡期。
鉴于这段历史,中美关系的起起伏伏也就不足为奇了。
记者:目前美国国内对华 治氛围怎样?有人说,美国开展大国竞争,是因为面对中国崛起,心态“不淡定了”,是这样吗?您认为中美应该如何相处?
傅立民:中国恢复富强是世界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它不可避免地挑战并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美国在亚太地区和全球的主导地位。许多美国人认为,中国决心用自己的霸权取代美国的霸权。我不同意这一论点,但我觉得不难理解我国同胞的担忧。自年以来,美国一直是世界经济的主力 。如今,中国在全球制造业中的规模两倍于美国,凸显中国作用。美国人正在经历一段艰难的适应期。但中国人也是如此。中国不再贫穷和弱小。中国的崛起给其邻国和全世界带来疑问。没有人知道中国未来将如何发挥影响力。
就我而言,我赞成中美之间在处理全球和地区问题上少一些歇斯底里,多一些理性对话。如果没有这样的对话,互不了解就会滋生猜疑,猜疑很容易变成不必要的对抗。
年,傅立民在北京。
中美不是一场“新冷战”
记者:如何评估未来一段时间中美关系走势?会出现“脱钩”“新冷战”吗?
傅立民:“脱钩”正在产生不同的技术影响领域,不兼容的工业标准和消费者标准正在其中扎根。这可能阻碍中美两国的发展,破坏两国的繁荣。这是两国之间日益加剧的敌对敌意的一部分。
这不是一场“新冷战”。中国和美国都是全球 治经济秩序的一部分。不像苏联时期那样,中美之间是经济战,是亚洲势力范围之间的较量,而不是意识形态的竞争。遗憾的是,目前还不能保证冲突不会升级。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时期。
对中美合作前景保持乐观
记者: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叠加世纪疫情的背景下,全球面临不少困难和风险。中美作为两个大国,可以有哪些合作空间,来共同应对挑战?
傅立民:没有美中两国的合作,很难成功应对如气候变化、疫情防控、核不扩散、制定规则以促进各国共同福祉和繁荣等这样的全球性挑战。这是一个不能长期忽视的事实。因此,除了我们有许多共同的双边利益外,其他国家也希望美国和中国重建合作的基础。我乐观地认为,我们迟早会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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